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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掏出来,纸背后透出来密密麻麻的墨字,白照影眉心稍动。

  如果是报丧……

  怎么可能长篇累牍地给谁家报丧?生怕别人不伤心呢!

  茸茸启唇:“吾——”

  “不必念了!”白照影连忙阻止。

  这回有绸缎庄那事作为前车之鉴, 白照影哪敢重蹈覆辙?

  “给我吧,”他道,说着茸茸领命过来,递上信,白照影拨弄着鸽子水淋淋的羽毛, “难为这小家伙飞过好几百里, 喂点好吃的, 好好照顾它。”

  “是, 少爷。”茸茸抱着小鸽子出去,关妥当卧房房门。

  白照影床头有一盏纱灯, 他就着灯的光线, 辨认萧烬安字迹, 字体与第一封信同样。

  唯独开头是从未变动的“吾妻安好,展信平安”,信的其他部分, 根本没讲什么行文雅洁,用得全是白话。

  “从军数日,又历几仗,见闻颇多。”

  “西北下了雪,雪下到地里就会融化,城里营里,泥泞湿滑。”

  “作战时与敌寇拼杀,性命尚且悬于一线,遑论顾及衣裳,故而浑身泥水。回营后枕戈待旦,无暇换洗衣物,整个人就像泥塑那样。”

  萧烬安孤僻爱洁。

  白照影想象不到,他如何在泥汤里打滚。

  灯光映照,白照影低垂眼眸,翻过去一页纸。

  “营垒附近,生长着一种紫色小花,叶如锯齿,花似碎星。当地人说这花神奇,人可吃,马也可吃。人食之可以明目,马食之能行千里。”

  “为夫不曾吃过。但斥候深入敌后,若干天与大军断联,以此果腹,幸而能活,身体还很康健,此事令人惊奇。”

  “说给狐狐听,狐狐想象即可,切不可食用任何效用不明的野生紫花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谁会闲得没事乱吃东西!你当我是头牛吗?

  刚才还有点儿同情萧烬安泥里打滚,现在就变成了愤愤不平。

  白照影深感遭到小觑。

  那下一张则是更为气人。

  “西北民风剽悍淳朴,男子刚强,女儿奔放。男女皆擅长骑马。”

  “当地有一种女子追求心仪之人的方式,阔野赛马,女郎若是追上了那男儿,便等同于对他倾吐倾慕之意,不出意外,就可男婚女嫁。”

  “为夫初来乍到,不懂行情,率领一支小队,不慎误闯马场。”

  ——结果信到此就没了。

  是真的没了,话语中断得很仓促。

  白照影在这叠信纸里翻来覆去地找,什么都没找到,信纸绝不是少装了一张。

  白照影一把将信纸摁上了被子,怒火骤起,人在床上坐直了。

  你还给我写个连载???

  他本来心绪就已很纷乱,在收到信之前,他还在担心萧烬安。

  收到信之后,虽说担心稍缓,白照影知道他暂时活着,遐思却转向另一个角度。

  他在联想萧烬安在前线的生活,交战时的恶劣、营垒长着的紫花,萧烬安误闯的那场赛马比赛……

  他还会想,为什么萧烬安故意把信断在这里?

  他想让自己吃醋吗?

  他有吃醋的立场吗?

  如果对方真的写信故意逗弄自己,萧烬安当他是什么呢?

  白照影越想,就越是疑窦丛生。

  万千思绪飘荡到最后,整齐地收口,思绪的尽头。

  是萧烬安曾经郑重说过的一句话:

  ——“白照影,别对我动心。”

  血液倏然宛如凝固住,白照影身体微僵。

  他把信纸连同上一封压进枕头底部,笨拙地钻回被子里,一双桃花眼在眼眶里打转。

  他强行整理好不知怎么就阴郁起来的心情,灯也不吹,翻身睡觉,夜雨还在淅沥沥下。

  ***

  新入住的世子府,地段处于闹市,紧挨着萧烬安当初买牛肉饼的那条小吃街,此地远比隋王府热闹。

  住在新地方,又是自由身,白照影也可以不在家里用膳。

  他只需跟成美交代几句,就可以带着茸茸,到小吃街里慢慢逛。

  小吃街有个体面的学名,名曰永宁巷,巷头巷尾,尽是摊档。

  商户勤勤恳恳服务于周围府邸的住民,风雨无阻地开张。

  若从房屋选址评价,萧烬安分下的这套房子,可谓熏陶在人间烟火气里。

  白照影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。

  主仆俩就在午膳时分,一路挑挑选选,走走买买,最后在一家馄饨小店入座。

  小店门面简单,店里有四张长桌,桌前桌后各摆两排长凳,全都坐满了人。

  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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