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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它稍微摇晃一下,只要那位女帝因为恐惧后退一步,他手下的骑兵们就会立刻讥笑着向那位怯战的皇帝冲锋,把皇帝撤退带来的微弱士气变化扩大。
但她没有退,苍氂骑兵裹着铁锈味的热气也没让她动摇。鸣金时正有一缕天光挑在龙纛之上,阿珀斯兰注视着它,感到一阵被烧灼的痛意。
她是一位真正的帝王,一个可怕的敌手。
天色完全暗下去,寒魁士兵们搭起篝火,焚烧柴草。阿珀斯兰沉默地从他们之间穿过,他们抬起头充满敬意地望着自己的王。
已经鲜有没有受伤的人,血腥味随风飞得很远。王宽厚的手掌落在某个士兵的肩膀上,他抬起头挥舞缺失一根手指的左手,想告诉王自己还能作战。
他们会为他战至最后的,可王为何要有如此忧虑的神色呢?
第 90 章 败局
不管反应没反应过来,他们的结局都差不多。举着火把的人扑上去,一刀!身后的人也跟上去,一刀!血溅在桌上的药草和鹰翎上,喷在帐篷的四壁上。
等到这些踌躇不定的头人们赶过来,自家的巫就从一个变成一滩,只有从皮毯子底下露出的半颗脑袋,一节手臂能勉强分辨出她或他的身份。
端坐在帐篷里的卜固忙起来,他叫了许多人挨个去慰问这些一夜之间失去了巫的头人,怒斥这一定是中原人的伎俩。
“但是话说回来,大巫相不相信这是中原人做的呢?”
政权与神权分离,所有巫都隶属于大巫拉涅沙,他们忠诚于她,为她注视着部落。现在所有巫都在一夜之间如此精确地惨死了,这会是中原人干的吗?
有人迷茫地呜咽,有人愤怒地瞪着卜固。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,这一盆脏水兜头淋下,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。
反吧!杀死阿珀斯兰,把他的尸首连同大巫一起交给中原,停下这场不能获益的战争!
安朔军的哨兵抬起眼,向着远处再望一眼,不知道为什么,他听到了马蹄隆隆的声音,却不是朝着这边的军阵而来。
计划很粗糙,但在这个情况下足够了。卜固和部落主们携带精锐赶回王帐,剩下的人维持住阵线。他们回去后甚至不需要刻意编造理由,只要用中原人夜袭或者内乱的借口骗开最外层的防御,来到王帐周边即可。
阿珀斯兰如果反应不过来,他们就直接冲进去杀死他并挟持大巫,反正太子不在,这里缺乏能组织局面的亲王,在两军阵前士兵们失去王,士兵们很容易就能变得乖顺。
如果阿珀斯兰反应过来了,那少不了一场恶战——但王帐与外围驻扎的士兵有距离,只要杀死侍卫们,那阿珀斯兰来不及冲出去。
当头人们披着露水,顶着逐渐下沉的月色来到王的营地时,他们惊喜地发现士兵根本没对他们设防。
对于中原人异动的说辞,没有一个人提出怀疑,甚至负责传令的那个扭头带着他们就向王帐跑去。
不会有人阻拦飞跑的传令兵的,也不会有人阻拦跟在他们身后的人。那些跟随他的人有几个留下与其他哨兵攀谈,分散他们的注意力,剩下的不知不觉向着王帐方向靠去。
当看到从白色帐篷中透出的暖黄灯火时,卜固的心几乎要撞到喉咙上。
“王上?王上?”他小心地唤着,用眼神示意其他人,当帐篷门掀开的一刻,卜固唰地拔出了刀来。
那帐篷空空荡荡的,只一件大氅搭在那里,仿佛是王高大的身形。
那颗快要撞到喉咙的心脏突然凝结了。从酆都城回来,封赤练神情有些恍惚,李观玉以为是在下面被吓着了,上前摸着她脑袋安慰。阴阳烛也随着聂云间的出现而熄灭。
上面情况同样好不到哪去,到处都是尸体。
李观行问:“解决了?”
聂云间不耐烦:“你需要找个地方治治眼睛吗?”
李观行拿聂云间没办法,转而打量封赤练,瞄见她裙摆上的血,忙跑过来拉开她:“你怎么脏兮兮的。不行,别抱我阿姊!”
封赤练没好气道:“聂云间不也——”
余光看见聂云间衣服上消失的血渍。哦,差点忘了这些死捉妖的还会清洁术。
聂云间掐了一个火诀,一把火烧掉地上这些尸体,旋儿转过身,冷冷看向封赤练,讽道:“沾这么多鬼血不去洗了?若招来鬼,你是想自己吃了吗?”
他身姿高挺,漆黑的眼瞳将她的倒影禁锢在里面。
封赤练抬起脸:“聂云间,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。”
“你给我施个法术就行了。”
聂云间:“你这破衣服受的了术法吗?”
封赤练:“可我就这一件衣服。”
聂云间一愣。封赤练继续道:“你也知道的,我没有家人,也没钱买衣服。衣服破了就缝缝补补。”
李观玉无比怜惜:“先去给赤练买件衣服吧。在酆都城发生的事可以之后再提。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。不急于禀报山主。”
李观行双手交叉,提醒道:“阿姊你忘了吗?你的钱袋被那个卖身葬父的偷了。”
眼见姐姐看着自己,他很无辜:“我也没钱了,住宿、吃饭,都是我出,还有那个混吃混喝的。现在有钱的只有聂云间,他们聂家的最有钱了。”
封赤练看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