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正文完】
。
他变成鹤蜷曲在她的怀里,时睡时醒,只觉得自己在混沌中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,又被一双手从混沌中拉出,放入层层垂帘,郁金焚香的地方。
这里是曾经囚禁他的寝殿,如今却变成了他养伤的巢。
有时他觉得有一条微微带些温度的蛇缠住他,温柔地展开他蜷曲的翅膀,用浸润骨髓的快意盖过他的痛苦。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人形,在手指与蛇尾的爱抚下轻轻战栗。身体里那些裂缝,暗伤被温和的力量一次次盈满,直到弥合如初,直到他的魂魄不再飘忽。
聂云间醒来时是半夜,窗外月色如水。他披衣而起,沿着舞动的纱帘走出殿去。这里虽然是寝宫,但一个值夜的宫人都没有,门半开着,外面一片银白。
他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门前,双手合十,袈裟如雪,回头且怨且叹地望着他。聂云间心下一动,知道这是谁,并无畏惧地走过去。
“陛下伫立月下,炫目非常,”聂云间咀嚼着词汇想怎么说,最后还是说了实话,“如同要踏月而去,我心生惶恐。”
封赤练笑笑,抬手给他看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万千金线。“那些星宿摆了我一道,如今我想离去可不太容易了,除非找到一个明主禅让。”
聂云间默然垂眼,仍旧握着她的手。封赤练回攥两下:“你有什么愿望么?”
聂云间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答复,直到她把她的双手交叠在他手上。
他已经付出了他的全部,生的时间,死的时间,那只白鹤翩翩落入赤蛇口中,心甘情愿地与她交缠,直至永年。
正文完
封赤练想想,道:“什么酒最便宜?”
那就是,他身藏秘密。聂云间肩膀绷得像块铁石,可嘴里还是一句话没说。
封赤练坏笑着,手不老实地伸向他的下摆,贴着他的残端,慢慢勾画。
那残腿颤了颤,聂云间右手握住封赤练不规矩的爪子。他握得也不实,但也不轻松,封赤练悄悄挣了一下,没挣开。
封赤练讨好地哼哼两声,她见识过聂云间的力气,上次自己偷袭不成,手腕差点被他握折了。
她脸蹭到聂云间肩窝处,“相公,让娘子摸摸嘛。”
堂堂一个女人,声音腻得要流出油来。
聂云间不动,她就像那想讨主人欢心的猫一样,脸在聂云间肩膀上蹭啊蹭啊,软软的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肩上,来回揉搓。
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松,封赤练心里偷笑,这个老男人,她吃透他了。
可她还是不敢停,不到聂云间彻底放弃抵抗,她都不能停,万一要是一着急,他心理没受住,难过了,那她就罪该万死了。
终于,聂云间慢慢松开了手。乔双成一进来就哇地一声扑在她身边,哭着说我就知道殿下一定吉人天相没有事情。
封辰钰伸手顺了顺这只兔子的头发,拍着她安慰了好一会,才赶她去休息,乔双成看自家殿下脸上的血色都是粉扑出来的,却还这么安慰自己,顿时眼泪掉得更厉害了。
送走乔双成,封辰钰又在榻边坐下,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空空望着床帐的方向,直到外面的玉帘如水一样响起来,她才立刻起身。
“坐吧。”封赤练扶住封辰钰要跪的姿势。
抓住她的那只手有点暖,封辰钰一时诧异,她印象中陛下的手是微冷的,像是无鳞的蛇。可现在那只手不仅暖了,圣人的身骨好像也和之前不太一样。但她没问出来,封赤练就伸手掀开了床帘。
“他倒是不想死。”封赤练说,“魂魄像是楔子一样凿在这副身躯里,咽了气也不离体,倒让我没法说救不回来了。”
床里的许衡之双眼紧闭,面色苍白。因为御医说他伤在心脉切不可再挪动,封辰钰就直接做主把他搬到了自己住处的偏殿。“真是稀奇,从未见过有如此命大之人!”御医走之前还啧啧称奇,“那箭入后心,纵是猛虎也死了,不知怎么,或许是歪了几寸,学士留了命在。”
虽然如此,他能不能挺过来也还难说,御医只能开了方让他这么硬熬着。她们心中不清楚,封辰钰心里却清楚,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他已经气息全无,如今还在喘气,是这里的这一位给的恩赐。
“要不然算了吧,”那位圣人笑笑,“你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,救回来身子骨也不行了,不如你就让他自己去,我把他团一个团投了胎,十八年后再让他来侍奉你。”
封辰钰接不上这话,封赤练又随便丢下帘子:“这十八年里呢,我每年给你赐五个十八岁的面首,等到他长成了,你要是还喜欢,就再让这群人去教习他。”
“你现在,可不仅是在向帝王许愿,想好再说。”
封辰钰垂下眼睛想了一阵子:“臣没什么好求,若真是说起来,请陛下为我与许衡之赐婚吧。”
她立刻就被戳了戳眉心:“重新想!都说了你如今不是在向帝王许愿。”
这一巴掌拍得许衡之口吐淤血,眼睛却突然睁开了,封辰钰听到他咳嗽伸手扶他,随即感觉一双已经逐渐回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……殿下,我……我尚在人世吗?”
等到封辰钰要拉着他谢恩,那位帝王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。
谢泠忙得脚不沾地,怎么也没想到陛下这时候喊自己来。
事情就全都落在了谢泠身上。
忍那癫子忍了一夜又一日,再来见陛下就一脸死相了。谢泠平日里素面,面圣的妆都没来得及上,只是草草拍了点粉在脸上就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