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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这地龙翻身真的和人有关,那凭啥不赖鞑子,偏偏赖我家将军!”

  白发老妪颤巍巍地点着明州军的方向,每一个字都似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:“诸位快瞧瞧,这一堆大姑娘小媳妇,童谣里说得没错,牝鸡司晨,这就是牝鸡司晨啊!”

  小女兵涨红了脸,硬生生把喉咙里不太好听的词汇憋了回去。这时,她的手腕被人轻轻一拉,赵明州跨前一步,将小女兵挡在身后。

  赵明州作为现代人,身量比之古代女子要高出一个头,再加上身穿坚实的铠甲,身形愈发高大,那老妪顿觉压迫感袭来,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。

  “妖女!你还想打人吗!”一旁的村民扶住了晃晃悠悠的老妪,将赵明州围了起来。

  “诸位”,赵明州恭敬地一拱手,“方才大家口中所说的童谣究竟是什么,还请直言相告。”

  “明州军,扛大旗,地龙爷爷喘粗气。罗裙兵,城门倾,牝鸡打鸣埋金陵!”一个半大小子大着胆子道。

  赵明州点点头,继续问道:“那请问这童谣是何时开始流传的呢?”

  “有几日了。”

  “好像是从招丁那阵儿开始的。”

  见赵明州态度和蔼,不急不躁,人群之中的氛围也稍微放松了些,众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起来。

  “便是招丁那时!我儿晌午才被招去,下午

  豆腐坊的幺儿便唱了起来。“白发老妪信誓旦旦道。

  “好,那咱们冷静地分析一下,这童谣是从数日前开始流行的,童谣中提出,明州军来到就会引发地龙翻身,女兵攻城便会土埋金陵,那么——大家为什么不提前做一下准备呢?”

  这一问倒把所有人问懵了,赵明州没有解释,没有反驳,倒是揽下了这屎盆子,反问起众人来。吵架最忌讳的就是自我辩解,就像方才的小女兵一样,无论你如何解释,别人都可以七拐八绕的怼回来,毕竟吵架的人是不会讲理的,谁讲理谁便输了。

  可如果此时提出一个反问,回答的义务就落到了对方身上,而“讲理”的责任也成了打击对方的道德大棒。

  果然,百姓们愣住了,其中一人嘟囔道:“孩童戏语,谁又当得真呢!”

  赵明州轻轻一拍巴掌:“这位老丈说得对,孩童戏语,谁又当得真呢?可为什么事情真的发生了,大家却又把这童谣当成了真理呢?”

  第180章 平生一剑(七)所有的宏大叙事都是华……

  “因为……”那老妪还想解释,赵明州接口道:“因为它真的发生了。大家试想一下,你的邻居李二想占你的地,于是他便说,若你的地下能挖出一块石碑,便预示着上天要将你的地赐给我。转天,你真的在你的地下挖出了石碑,那请问,这块地究竟是你的还是李二的?”

  “自然是俺的,俺的地俺自己还没数吗!”

  “好”,赵明州朗声道,“咱们自己的地,咱们心里有数。那鞑子烧杀抢掠,抓丁充军,扬州十日,嘉定三屠,犯下多少血债,害死多少人命,上天都未曾降下惩处,为什么我明州军爱民如子,杀富济贫,西联大西军,东合郑氏船,为天下人,笃意北伐。上承真龙天子,下承百姓万民,我军与鞑子,谁才是降下灾祸的罪人,这上天心里便没数吗?”

  这一串连珠炮式的追问,把众人都问哑了。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,这世道如炉,唯有生活在其间的百姓方知其磋磨苦痛,自然也知道谁是侵略者,谁是守护者。一场地震,讲人性的外壳敲碎,暴露了藏匿其中的惶惑与恐惧,可当愤怒平息,难保在场诸人不会扪心自问,这地龙翻身的源头,当真是那高举着蚩尤旗的明州军吗?

  只因为她们是女人,她们就活该吗?

  见众人寂然无语,那白发老妪却不依了:“咱们可不能听这妖女的一面之词!她说不是便不是了!?那我儿的命谁来偿呢!”

  那老人年纪大了,头脑也不甚清晰,只是呶呶叫着伸手去抓明州的脸:“定是你!定是你让那地龙翻身,将我儿埋了进去!”

  “住手!”一声清喝划破雨幕,朱由榔的锦靴踏过泥泞,疾步而来。他一路骑马赶来,身上已然湿透,他立在赵明州的身畔,呼吸尚有些急促。

  “明州你……有没有受伤?”

  他难得没有低眉顺目地喊她赵将军,额前的几缕碎发滴着水,望向她的眸子也如同在雨水中浸过,湿漉漉的,莹亮亮的。

  经历了攻城的失败,战友的惨死,百姓的不理解,明州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。可她作为一军之将,不能脆弱,更不敢迷茫,她只能将自己的心像弓弦一般拉扯开,让它冷硬如铁,让它无坚不摧。

  可朱由榔的这句问话,还是让那根弓弦在某个难得的间隙,微微松弛下来,明州只觉自己像是刚刚浮上水面般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
  她的声音很轻很低:“你自己瞧瞧,这里谁能让我受伤?”

  朱由榔也自觉问得可笑,又关切地凝了明州一眼,确定那老妪的指尖的确没有伤到她的脸,方才作罢。二人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,共同望向面前的百姓。

  “诸位,请听我一言。地龙翻身一事大有蹊跷,或有一人能为诸位解惑。”长袖一挥,众人顺着朱由榔指点的方向望去,只见雨中又有数人赶来。

  其中一人腿脚虚浮,瘦不胜衣,几乎是被旁人半拖半抱方能走上几步路。此时,雨势渐急,路面泥泞湿滑,那人脚下打着趔趄,手却笔直地伸了出来,仿佛要扑将过来一般。

  “娘——娘啊!”

  闻声,白发老妪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颤,循声望去,不可置信地向前蹒跚了几步,继而发出撕心裂肺地呼唤:“儿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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