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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彤华对后面那一长句话没什么兴趣,只是听他说“见过”,目光瞬间便沉下来:“她在哪?”

  张二狗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,道:“不行,不能说。”

  彤华冷笑道:“世上还有你不做的生意?”

  张二狗解释道:“生意自然是要做的,但是买卖相抵,得一笔一笔算明白了才行。她来问我长生骨在哪,还给了我破烂,但我没答上,这算欠了她的。既然欠着,回头还要还,就不好把她的消息再卖给别人了。”

  彤华嗤他道:“你也有答不上来的问题?”

  张二狗讪讪一笑,道:“能答是能答,但是不好答。我虽然已经死了,但我和活着的时候一样,死了也是个惜命的鬼。长生骨在哪,我即便知道,也不能说啊。”

  他身体前倾,微微掩口,压低了声音道:“姑娘身份特殊,看在今天和姑娘相谈甚欢的份儿上,我实话说了——我是个鬼,我归鬼王管,鬼王归魔尊管,我怕鬼王,也怕魔尊啊。”

  于是彤华问道:“怕薄恒,不怕我?”

  他立刻轻松了,又懒懒地坐回去:“你又不是鬼,我怕你干什么?”

  彤华垂眼看着她,搭在膝上的手指点啊点的:“和有趣的人聊废话,我倒也不会觉得无趣。但和不识抬举的聊,我就没什么耐心了。”

  张二狗拱了拱手,笑道:“谢谢姑娘称赞,可有一点我要澄清一下——我是鬼,不是人啊。”

  他的废话是真的很多。

  彤华开始威胁他:“外头那间赌坊,我来时也瞧了一眼。只要我乐意,只消半个时辰的功夫,我就能让它的资产翻上二十倍。”

  张二狗本就惨白的脸,因为这一句话,变得更白了。

  他非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,挣扎道:“你不能这么做。”

  “我当然可以。”

  彤华挑挑眉,继续道:“除了赌坊,还有客栈、酒楼、食肆、当铺……那一整条街,只要我想……”

  她的手指向上扬了扬,一个很自信的手势,未尽之言都在这一个动作里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
  他更痛心了:“我诚心诚意和你聊天,你居然这样威胁我吗?”

  鬼王明鉴!魔尊明鉴!他的钱是真的多到再多一点都会让他万分痛心的程度啊!!

  作为整个地界最富有的鬼,没有什么是比赚钱更让他感到痛心的事情了。

  他给饿死鬼开食肆,吃够五碗就免单;他给酒鬼开酒馆,两坛不醉就免单;他给赌鬼开赌坊,就差把骰盅做成透明的了,进来的鬼哪怕连个抵押物都没有,他都能先借再还,还能保证他们出去的时候必然能大赚一笔。

  即便如此!即便张二狗还亲身上阵,每天缩在街角,拿自己的宝贝去换别人的破烂,可是每日回去盘点资产,依旧是出不敷入。

  他当初死得很容易,但赚钱比他死得还容易,这让他绝望。

  彤华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,他纠结万分地和她商量:“我也是个有原则的鬼,如果你能给我个破得不行的破烂,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做这个生意。”

  他看着彤华的脸色,又退让了一步:“没有破得不行的,一般破的也行。”

  彤华靠在椅背上,扬着下巴直接拒绝道:“我说过了,我富贵无极,没有破烂给你。”

  张二狗再度陷入纠结。

  彤华看他居然是在认真地烦恼,想了想,觉得这事其实也很好解决。

  “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比这个棺材还破的住处的吗?”

  张二狗头也不抬:“别跟我提什么曝尸荒野,你这是空手套白狼,我不做这样的生意。”

  彤华于是道:“我给你个草席,比棺材破。”

  “成交!”

  这下张二狗又幸福了,他非常爽快地同意了。

  天知道他去和鬼换草席有多艰难。那些裹着草席死去的穷苦人,大多穷得只剩下一张草席,也没其他的破烂能和他换。

  有的,把草席看作是他们唯一的东西,不愿意换;有的,要把草席押到赌坊去,换更多钱。

  他倒也不是换不到草席,只是那些草席入了库,总有更穷的鬼去他的破烂市场里再淘。

  来来回回的,还是给他赚钱。

  他想要一个不会赚钱的草席,现在彤华说要拿消息换,这个是可以的。

  消息对他来说是不值钱的东西。

  彤华和他达成交易,回头示意纯肆,纯肆彻底折服于这场讨价还价,会意地退了出去,给他找草席。

  张二狗的嘴里碎碎念,约莫是些道歉的话。他念叨了几句,对着彤华道:“她就在蒙城呢。”

  彤华压低了眉眼,追问道:“蒙城何处?说具体。”

  张二狗拒绝:“那不行,这是另外的……”

  彤华心领神会:“我立刻叫人砸烂你那条街。”

  “不行!”

  张二狗惊恐地拒绝了:“从前我专门雇了一群鬼来砸我的街,又花了重金去修缮,特地叮嘱他们从中间多捞点油水,不用修得太好。结果那些客人反倒觉得歪七扭八的有特色,更爱来捧场了。他们来得更多我就赚得更多……你这是害我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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