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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并不算错。
谷晴则替丹旭分担着神力的威压,带她远远地住到了东方天宫,此后如非必要,再也不回中天。就这么一直下去,也不是不可。
也许距离远了,时日长了,长晔也会愿意将手下束缚的绳索稍微松上一松。
但长晔一直没有。
他始终是一个无情又漠然的上位者,哪怕帝子神龙的神魂落在了玄沧身上,他也并没有因为想要帝子英复活而留住玄沧。
当玄沧做了错事,他还是将玄沧贬去了下世。他亲笔写下旨令的时候,谷晴则就在他身边,不见他下笔有一瞬的停顿,果决万分地批下了“永世不得归位”的重惩。
谷晴则知道长晔不会为任何人让步了。
他开始设法自己挽救丹旭,后来听说有一种易劫而渡的法子,只要苦难历尽,便不必再多受折磨。他想人间的苦难再多,终归不会比在长晔手中更难熬。
沈千漪幼时长居乡野,因生母早亡,跟随的恶仆欺负,并没有一日的富贵生活。
长大些,她被沈家人接了回去,意外从她那个继母的妹妹手中抢走了储妃的位置,但太子对她虽然敬重,却并无爱意。
后来她成为尊贵国母,瞧着似乎坐拥一切,但因幼年受苦落下病根,生下三个孩子后便有些痼疾在身,时常受到病痛折磨。
她的两个儿子并未如她所愿,长成二体同心的手足至亲;女儿虽然体贴,却在婚事上苦求无缘之人;她还抚养了一个幼子,但这个幼子出走半生,一直叫她苦苦悬心。
她在外人眼中看着千般自在万般舒心,却可说是一生不足,最后尚未享受过子女绕膝家庭和睦的喜悦,便被爱慕者的女儿一杯毒酒送下黄泉,无辜死去。
谷晴则心痛地纠结了许久,将她送去这样悲苦的一世,只望着她将来归来时,便可苦尽甘来。
但一切都不如人意。
他自创世以来从不曾有过背叛长晔的心思,但在他被急召归位以后,他做下了这个决定。
长晔不会顾念半分旧情,如果不是因为大战重启、他需要一个得力的边将,他根本不会管自己是在天界还是在人间。
丹旭在天界是活不了的。
即便再如何做低姿态,她都是活不了的。
谷晴则毫无任何犹豫,前去地界面见了丹诸,表明了自己的来意。
他愿意为自己所为交上一份投名状,但这需要地界的配合。他不相信丹诸和薄恒会毫无芥蒂地信任自己,所以暂时不肯将丹旭的仙身交出。
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些老对手了。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对付长晔,但一定不会信任他的投诚,如果不拿丹旭来威胁丹诸,他们根本不会配合自己。
到那时,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,必死无疑,连求生的机会也艰难。
他要保自己爱人的命,也要保自己的命。孤身的长久无疑是一种残忍,他只是想换一个地方,和丹旭好好地度过此生。
战事的发展,虽偶有偏差,但大体在谷晴则的掌握之内。
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,需要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向长晔求援。长晔不会轻易调动其他部军,只会将东方天域的后方守军向前推动。
但是如此一来,这部分守军的分布就会被拉长,如若战事紧急,此部调动往来不休,他便可趁乱后撤,拿下守军的驻地,从而撕开中天的布防。
如此,地界便可长驱直入,直取长晔凌霄神殿。
谷晴则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,没有半分想要给长晔留情的念头。神魔之战、生死之争,长晔绝不可能为他留情,他若念于从前心软,便是将自己的一切白白断送。
他们这些故旧,从混沌一片的宇宙走到了清浊分明的世间,只可惜离了无爱之纪以后,不存爱意,却生恨意,直落得如今这般众叛亲离而旧心不存的下场。
凡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薄恒与丹诸果然满意此计,十分配合地压上重兵至宝,非要叫他难以招架,才好有个合适的理由向长晔发信。
长晔调兵,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内。谷晴则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计划,连自己的部下都瞒在鼓里,直到置身于中天边界驻地之时,才现出了自己的心思。
亲信忠心耿耿地追随于他,在此处未露出片刻惊惶之色,坚决又迅速地助他尽快拿下驻地。
杀尽此地天兵天将,让地界兵将尽快攻入中天,这是他们走到此处必须迫切要做到的事情。
谷晴则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。他做得越坚决迅速,天界的情形越危难,那么他的处境就越安全,来日在地界的位置就越稳固可靠。
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顺利做成了一切,确保此处驻地毫无问题地成为了地方前进的阵地,而后才见丹诸满面笑意,扛着魔刀踏上此处云海。
“认识了这么久,现在你我才算是站在同边了,谷君。”
他迈步到谷晴则身侧,放眼看着这片白云漫漫,看着这片暌违许久的天际,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,半是感慨半是嘲讽地说出了这句话来。
谷晴则不置一词。
在今日成功之前,他的确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一日。
他有些漠然地看着黑压压一片的魔兵涌入天际,心里清醒万分地知道,自己再也回不去了。
若是战场相逢,要么求胜,要么求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