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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在太低劣,也太让人看轻了。”
她笑着对她道:“如果有一天,我想要离开,也请你不要用衔身咒来禁锢住我,暄暄。”
她将自己的血泪教训告诉彤华,但彤华那时还没有遇到非常喜欢、非常想要留下的人,所以只是懵懂记下了,却并不感受得到其中的意思。等她隐约明白的时候,已经是掉进离虚境的时候了。
衔身咒实在太简单了,简单到,连雪秩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,原来那个用无数的仰慕、喜爱、感动倾注都难以留住的人,用这样一个简单的咒印就可以做到。
世间的事荒唐得令人发笑。
爱意是这样伤人的东西。
但彤华很轻易地就给出去了。在离虚境里,步孚尹利用自己的力量运行、帮助彤华神力流转修炼的时候,彤华曾经用亲密不已的恋人姿态靠在他的身边,拉着他的手完成了一次结印。
那个印记太轻了,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咒印的生成、术法的运转,就已经完成了与她最为亲密的相连。
分别的时候,只要他心软一次,只要他肯开口说一句“别走”,彤华就永远无法离开离虚境。
但他没有。
她走的时候,他没有一次想要挽留她的心意,她离开以后,他也没有一次怀念她的意思。所以在漫长的那几年里,彤华一边痛恨他的绝情,也一边对他死心。
她在这样复杂的心思里又遇见了恂奇,此时还夹杂着大荒的复杂因素。她一边想要放,一边想要留,听说他杀去上天庭的时候,她二话不说便去了天界。
她心中舍不得,怕再一次失去,又恨他如此怨她,半分不肯示弱。她在大荒杀了连抒的时候,本是想着斩草除根,往天庭去的时候,又想着救他性命,见长晔的时候,还要想着陵游与他事后看待她的态度。
可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一切?她唯一的倚仗是定世洲,定世洲的主人是她的母亲,可她的母亲也放弃了她,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,只想等着看她的结果。如果她活着回来,那就是她可用的兵刃,如果她死在天庭,那就是她换取好处的筹码……连她的母亲也不会管她。
在那一瞬间,她忽然明白,她虽然有一枚魂珠,但这是没有用的。长晔的爱情令他疯狂,但那也只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个陪衬。他如果真的是爱情至上主义者,霜序就不会死在刑台之上。文宜即便来了也没有用,爱情只是他鲜花着锦时更加美丽的一个陪衬,但并不是他优先选择的东西。
她利用了自己的妹妹,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筹码。她是真正的孤身一人,能拿命交换的,只有性命。
彤华已经长大了,她已经做过不止一件不肯让人知道的事,她清楚自己已经变了,只是她在装作不变,不肯让身边的人用陌生的眼光看她。
但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,而现在就是那一天。她有些通体发凉地问雪秩道:“阿秩,我可以利用你的存在,来欺骗天帝吗?”
雪秩那时候,已经不再是彤华亲密无间的同伴了。她是被衔身咒限制的魂魄一缕,她已有了太多不足以探知外界和彤华心意的时候,她知道在那些时间里,彤华已经有了她自己的思想。
她已经不是一个遇到什么事,都需要听她建议去做的小孩子了。她有了自己的主意,并且主动开口向她提问——我想要利用你,你答不答应呢?
其实有衔身咒在,她可以不用问的。
但是她已经这样问了,雪秩都仿佛看到她被逼到死路上的绝望和胆怯了,她又怎么拒绝她呢?
于是她回答道:“可以的。”
只要故布疑阵,让长晔认为,彤华不是彤华,而是或许在当年沉睡下去的雪秩,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。
但这样做是有问题的。
彤华一旦不是彤华,一旦让她成为了雪秩,那么彤华就只是雪秩沉睡所用的容器,她存在的意义就会被彻底抹杀。他们也许会要雪秩死,也许会要雪秩生,但那都是对雪秩而言。
彤华将不复存在。
雪秩想:真的值得吗?抹杀掉自己,换一个心上人吗?
她感情最炽烈的时候,也没对他做到这个份儿上。原来他没有说错过,原来这世上的感情居然真的是炙热赤忱,原来她是真的毫不足够。
她向彤华再一次确认:“你可以这样做,但自此之后,你要永远这样演下去。你可以做到吗?”
彤华非常坚定地对她道:“我可以。”
但是我不可以,暄暄。
雪秩有些遗憾地看着自己这个疼爱的孩子,想,但我不可以让你永远都作为雪秩活着。
她已经死过四次了。前三次,她不甘身死,奋力复生,要为自己的枉死讨一个公道,她要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,让她的心上人、让杀她的凶手好好地看一看,她要他惊,要他怒,要他怯,要他的脸色为了自己而变化无常。
直到最后一次,她看着杀了她三次的心上人,想,原来你也没什么意思啊,符舜。
她的喜爱并不是全心全意,所以当七情断绝,看他也就不过如此。
当她不再执著于情爱,她就可以看遍这天地人间。高逸君可以胜过千山万水,原来也只是她从前眼界短浅的粗见。他并不特别,特别的是这个世界,是她的目光所及。
当她爱上这个世界,当世界也都在她眼中,她便始觉此生足够,便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甘愿将性命献给这浩瀚尘世。
她并不再执拗,如果平襄没有唤她回来,她一点也不想重新活过来,正如在此时,她确信彤华即便改变,依旧是她会疼爱喜欢的小女孩,她还是想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