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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毓承将做盐糖水以及隔离方子递给关先生,冷哼一声,道:“别不信邪,以为自己身上占着个功名,就能当做保命符!”
关先生接过方子,来不及细看,与李为善道别后,忙着下了马车。
李为善沉吟了下,也从马车上下来,走到后面的车边,与父母妻儿交代了几句,不耐烦地道:“别哭了,快跟着关先生走!”
车夫将马车小心靠在一旁,李为善家眷的车辆陆续经过。宁毓承随着李为善上了马车,径直问道:“县城的粮食能撑几天?”
事到如今,李为善也不瞒着了,道:“估计也就三五日。盐不缺,饴糖金贵,不知能找到多少。县城做买卖的商户七成都已经离开,没走的三成,城门封住,差役们还有一些闲汉守着,敢翻墙出来的,直接乱刀乱箭弄死,他们走不了。”
县城的城墙城门虽比不上府城,但庆安因为地处青州府与江州府交界,城墙高,城门厚,一时半会,县城的百姓出不来。
闲汉应就是平时借着官府皮为虎作伥的地痞,他们坏事做习惯了,李为善让他们看守,等于给他们名分权利。
原本被人看不起的恶棍们,一旦披上官府的皮,会何等丧心病狂,宁毓承都不禁发冷。
差役能对自己的父老乡亲们痛下杀手。宁毓承不问也清楚,定是他们的家人亲戚都已经离开,李为善还许诺了他们荣华富贵。
其实,习惯了官府威严,向来顺从听话的百姓,只一条狗,套上身官服,也能看住他们。
宁毓承将心中翻滚的愤怒硬生生压下,道:“要想办法弄到粮食,朝廷先前的赈济旨意,也该下来了。”
“赈济粮能够撑着一阵。”在命面前,李为善也无心去打赈济粮的主意,他犹豫了下,问道:“七公子的方子,真有用?”
“你有别的方子?”宁毓承反问道。
李为善不做声了,马车回到城门前。守着的差役占了城门前的茶棚,又搭了几座出城游春的毡帐,作为歇息防守之处。
差役头领姜升斗远远见到李为善的马车,他揉了揉眼,忙奔到了马车前,疑惑地见礼:“李县令。”
“这是宁七公子。”李为善下了马车,介绍了宁毓承,顺便介绍了姜升斗,便站在一边不说话。
宁毓承朝姜升斗点头,打量着面前的城门城墙,此时墙上无人,他思索了下,问道:“姜管事,你可有木梯?”
姜升斗愣住,下意识看向李为善,见他一副甩手掌柜,万事不管的表情,点了点头道:“有云梯,本是防着有敌人来袭,登墙所用。怕城内的百姓借着云梯出城,封城前已经推了出来。七公子要上城
墙?”
“是。”宁毓承已经没心思骂李为善想得周到,断绝了城内百姓所有的活路,言简意赅道。
李为善吃了一惊,姜升斗更是难以置信,脱口而出劝道:“城内危险,七公子要是上了城墙,还不得被城内的人撕了。”
宁毓承知道危险,但进城去,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形下,更加危险。两相权衡之下,先暂时稳住城内百姓的情绪,再徐徐解决最为重要。
“你只管去拿两架来。”宁毓承对姜升斗道,再对李为善道:“你与我一起上去。”
李为善脸色大变,宁毓承克制住怒意,道:“你是庆安父母官,县城的百姓看到你在为他们想办法,才会听话行动!”
姜升斗让人推了云梯过来,放在城墙下,钩援钩住城缘,晃了晃,道:“放稳当了。”
宁毓承先推了把李为善,道:“上!”
李为善的国字脸,跟城墙糊了青苔的四方石头差不多,黑沉,万般不情愿。
“死不了,快上!”宁毓承不耐烦催促道。
李为善深吸一口气,抓着云梯,颤巍巍往上爬。宁毓承随着也上了另一架云梯,与他同时爬到了城墙上。
庆安县城不大,有十余条能容两架马车通过的街巷,其余的小巷弯弯绕绕,约莫有近三万人。宁毓承知道这个人口不对,为了逃避各种赋税,至少要加上两成左右的隐户。
太阳已经西下,照在层层叠叠的屋宇上。整座城,恍若一座巨大的活死人墓,偶尔散发出尖利的哭喊声,几乎不见声息,人影。
李为善脸色煞白,他一脸恍惚,眼前他住了三年的城池,竟然变得如此陌生。
宁毓承面无表情,他爬上了城墙,站在了城垛上。
城墙高,秋日的风,不算太凉,吹得他浑身发凉,鼻子发酸。
城下,一个岣嵝着身子,穿着破烂的老翁,嘀嘀咕咕说着什么,低头到处翻找。不经意间,他抬起头,看到城墙上立着的人,以为自己眼睛花了,仰着头使劲看。
宁毓承朝他抬手一礼,朗声道:“老翁,劳烦你去喊一声,说有人来救他们了!”
“有人来救我们了?”老翁念叨了句,他顿时拔腿就跑,沙哑着嗓子大声喊道:“孩儿他娘,有人来了,有人来了,有人来救我们了!”
第115章 ……
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,站在城墙下,抬头望着城墙,茫然中带着希冀。
李为善屏住了呼吸,生怕被染上疫病,想要逃走,腿又生了根,动弹不得。
被架上城墙“,李为善心底一清二楚,他已经没了退路。
人来了,只是第一步。且走上城墙,只是开了头,接下来才是千险万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