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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娘,却不敢再回答官家的问话,而是低声承认自己愚钝,看不懂其中深意。

  赵芫抬手,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
  朱娘胆战心惊地回去打扇子,鬓角却悄然流出了汗珠。天子必须维护礼教,国家才能长治久安。反过来看,则是在威胁天子,若不维护礼教天子便不是天子,国家也不是天子的国家了。

  礼部,为何单独献上这部书?

  意欲何为?

  这是一场,正在进行当中的政治斗争啊。

  朱娘和献书的人都认为官家一定很在乎这隐含的威胁,一个想当明君的官家看到这样的名臣劝诫,为了国家长治久安,定会好好遵循礼教规则,而一个想当昏君的官家看到这样的名臣劝诫,为了保护帝王的绝对权势,也必然更加维护礼教的存在。

  而当今官家身为女子,先已违背了礼教,若不悬崖勒马,下场就在资治通鉴的这段话当中了。

  可他们谁都不知道,赵芫其实不在乎,因为她见到过没有阶级和地位区分的世界,国依旧是那个国,文明依旧是那个文明。天子与世家贵族的存在从不是国家是否长治久安的必选项。

  谁能想到呢?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,会不在乎自己当不当皇帝,皇位能不能传承下去。从未见过新世界的人,想都不敢这么想。

  所以,这本被特殊献上的书,又被还回去了,并且礼部尚书还得到了一句圣喻,赵官家曰:

  “从百姓中来,到百姓中去。”

  一句没头没尾的圣喻直接给礼部尚书的脑子干懵了,什么个意思?谁从百姓中来,谁又到百姓中去?官家为何特地说这么一句话?其中必有深意。

  从百姓中来,他礼部尚书肯定不是从百姓中来的,他家乃含山世家,几代为官。若一定要论,也是他爷爷的爷爷从百姓中来的。

  到百姓中去,礼部尚书打了个激灵,官家这是在威胁他,可以随时使他变回贱民之身!

  礼部尚书深深的恶寒了,要不要赌官家罢免他后,还会重新任用他?

  他找来的盟友们,在研究完这句话后,同样深感寒意。

  “李纲相公说的有理,国朝现在最终要的事乃是充盈国库,其他的皆可以暂且搁置。”

  “正是,我看不如交给底下人去与那李清照对峙罢。相信文采上,我等的学生不会输给一介女流。”

  “有理!有理!”。

  于是,一场没有硝烟,甚至没有对骂的战争,在朝堂之外,在报纸之上,轰轰烈烈地开启了。

  一开始,只是不明事情真相的士人学子们在报纸‘何为人哉’的题目下作答,而后投递到中央科学院里去。

  随着下半月的报纸有选择性的刊登了数篇针对此题的政论解答出来,皆将‘人’的概念解析到了男女老幼尽为人的程度,礼部尚书等官员终于坐不住了,他们不傻,看得出来李清照这是在人为为她自己的学说造势,一旦追随的人变多,那么想将她的歪理邪说按下去可就费功夫了!

  礼部尚书亲自收集各家学生和官员们的文章,派人送达中央科学院,请求刊登。

  数百篇好文章,若能刊登一两篇,便可将李清照的歪理打回去。

  若她利用职权,全数筛掉,*哼,便是亲自将把柄送进他们手里。

  果然不出礼部尚书所料,紧接着一期的报纸,刊登上了反驳的文章。。

  “听说了吗?大宋报刊上打起来了!”

  “听说打的十分激烈,支持‘士则为人’与支持‘生则为人’的文章在同一个版面互相讥讽嘲弄对手!”

  “用词之犀利,若叫我听了,恐怕恨不得当场自刎。”

  “啧啧,骂的太脏了!”

  街头巷尾对这场新颖的文人笔战关注度前所未有的高,毕竟,这可是实时放送给大众看的,比之过去文人之间的骂战可精彩的多。

  议论的人多了,大家便真心讨论起其中的文章。

  实话说,礼部尚书派出的文人,自然笔力了得,将死的说成活的、坏的说成好的不在话下。

  然而和他们对峙的人,亦是使出了浑身解数,这部分文章作者大多为郁郁不得志,但脑子很好使的读书人,现在有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,帮他们打出名气。那么,无论如何,都必须打赢这场战争了!

  你从道德层面驳斥我破坏国家长治久安,我就从道德层面抨击你自私自利权欲熏天,害怕有才能的人展露才华,将尸位素餐的你顶替下来。

  你从‘士’智慧高于其他阶层的人来论证‘士’才是国家之根本,我就从古今之腐败的邪恶士大夫们的实例来讥讽你以偏概全。

  你射一箭,我必还你两箭!

  双方很快打出了真火,拉扯亲朋加入阵营,开拓战场。

  对谁才是‘人’、才是国家根本的辩论声音沸反盈天,连遥远的邻国都开始围观起来这场声势浩大的笔杆子战争。。

  阴暗的书房里,几个从金国回来的臣子聚在一起。

  梅执礼说:“瞧瞧东京城的乱象,真不堪入目。当今官家实不为人君,我看,是时候行动起来了!”

  其中一人应声道:“腊月十八这日,宫中举办宴席,最是方便我们的人混入其中。”

  “那便请康王殿下安排皇城司的侍卫混入皇宫,太上皇的侍卫会策应他们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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