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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鲁斯皱起眉,不吭声。
兰迪摇摇头,只得继续说话以推进这个话题,“我的意思是,行吧,我们都明白、要是你不能在我们每个人的躯干某部位、植入一个皮下追踪装置,你老大就夜里睡不安稳。”
“这种程度的跟踪有点叫人毛骨悚然,但考虑到我们的社会地位跟生活方式,我不怪你。可是你至少得先问过一声啊。你得先询问迪克的意思,不能从头到尾不问更不解释。”
布鲁斯终于开口。
“他不会听。”语气果断,“一旦他发现手臂上有皮下追踪,他就会把它挖出来,像现在这样。这就是为何我从来不提。我这么做是为他好。”
兰迪慢慢,慢慢地挑起左边眉毛。
……难道现在这样又有比较好?她就想问。
相反地,她只说:“只要你好好向迪克解释你的动机,分析这其中的利弊,让他明白你这么做是出于对他的担忧跟好意,他会接受的。”
“他不会。他只会生气,气我不信任他的能力,怀疑他自保能力不足。”布鲁斯仍是否定,语气近乎冷漠。
兰迪不以为意,说话时也不忘朝杰森应该在的位置瞥个一两眼,确定孩子没有丢。
“那就说你这么做是出于偏执吧。说你有焦虑症,不这么做夜里就会睡不好。”
兰迪这么说虽是半开玩笑、却也挺认真,她相信要是布鲁斯让迪克明白他需要看见家人们都安好
才能放心入眠,迪克就再也不会让自己的皮下追踪有机会脱离躯干。
她本想着用轻松的话语来带动气氛,因为布鲁斯一直在否认,显然已经进入他自己的否认之地,这样下去沟通会无效。
结果布鲁斯却恼了。
“你不明白,他不会听。”他再次重复这句话,态度比起先前更气恼、更烦燥,“他年轻、冲动、鲁莽,而且──”
“就像年轻时的你?”兰迪贴心地接话道。
布鲁斯顿时语塞。
兰迪深呼吸后轻轻一叹。
“这是身体主权跟边界感的问题,布鲁斯,你得学会尊重迪克的个人界线。即使通常迪克表现得像是他不需要界线、像是他没有界线,实际上那是面具,是为了保护他自己。”
她转过头,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布鲁斯的手臂,又说:“而且你总是讲说他不会听。但你知道吗?在迪克跑出去以前,你们的最后一次争吵中,当时迪克本来是打算要告诉你,他不想转学,因为他想留在哈德逊,读法律。”
布鲁斯的呼吸有个极为短暂的停顿。他将上半身稍稍转向兰迪,眼睛也比平时睁得更大一些。
“他……是吗?我不知道,他没有告诉我,他──”
兰迪就静静看着布鲁斯。
“我……”布鲁斯卡住了,“我……”
兰迪再次瞥向广场,发现杰森喂完鸽子,正在观察一只试图捞鱼的猫。
突然,一只太欢乐、有些失控的金毛猎犬此时飞快冲过他们面前,狗主人在后头追着大喊:“查理!停下来!”
“他想告诉我这事。”布鲁斯这才终于承认道,“是我没有听完他的话,在他一说不想转学后就打断了。”
兰迪将目光转回布鲁斯身上,发现布鲁斯垂着头,用僵硬、空白的表情来掩饰他的懊悔跟沮丧。
“嗯,”她将手放到布鲁斯肩上、轻轻揉捏他的肩膀以表安慰,“现在去道歉也不迟。”
布鲁斯给了她最郁闷的一眼。
“他不想见到我,不想跟我讲话。为此,他挖掉皮下追踪,更换了一部新手机。”
而全世界就只有布鲁斯没有迪克的新手机号。
哎哟。这可真刺痛。
兰迪摇头,无奈地笑了笑。这对父子唉。
“迪克心软,他不会气你太久的。”她说,手从肩膀移向布鲁斯的脸颊,“你知道,我本来想说,既然你已经有自觉地感到羞愧,那我就别再落井下石但是……有另外一件事我也得让你知道。”
布鲁斯马上警觉起来,“什么。”
从他眼神闪烁的方式,不难看出他正想着该如何从这场谈话中逃开。
“实际上是几件事。”兰迪说,掌心贴着布鲁斯的脸颊,全程保持微笑。
这个微笑正随着对话的推进、逐渐从温柔安抚的微笑演变为一种混合歉意的威胁,威胁布鲁斯休想从谈话中逃跑。
“首先,迪克从来都不喜欢商学院。”她说。
布鲁斯警觉的眼神转为疑惑,又转为谨慎。
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你想要我快速撕掉这个伤口上的绷带或者是慢慢来?”
这里的伤口是种隐喻,指布鲁斯想以何种方式进行对话,是快刀斩乱麻呢还是慢一点温柔一点。
布鲁斯皱眉。“你当我是谁?我能不打麻醉就给伤口缝针。”
兰迪点点头,心想那可是你说的。
“迪克选商学院是为了你。他以为这么做你会开心。”
布鲁斯眉头皱得更紧,“为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