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、西图昂宗教学院完
在过往使用【计时器】的数次经验中,贝桑·托比拉从未遇到过如今日这般的意外。
她每次都会抹除相关人员的记忆,让他们在一无所知下完成自己的命令,还误认为是“自我意识”。
但这份无往而不利的强大权力,此刻却握在了金发少年手中。
对方甚至在【计时器】被拿出来的瞬间,没有丝毫犹豫就打断了她的手!
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,就算是通常意义上的暴徒或恶棍,也不会一言不发就猛然发难……莫非他知道这东西的使用效果,所以提前先发制人吗?!
贝桑·托比拉目露惊恐,剧痛将她的思绪搅得混沌一片,却又是迫使她必须保持清醒的警报。
“你…你是……”
她想出声试探,却见缪萨·库什内尔那往日总是冷漠的漂亮面容上,竟然露出了一点轻蔑的浅淡笑意。
“是这样用的吗?”
对方用一种相当慢条斯理的语速开口,并以需要借光把玩般的姿态举高掌中那样东西,转动五指,直至让它的正面对准贝桑·托比拉那双骤然睁大的双眼。
他果然知道启动的方式…!
贝桑·托比拉强忍着断臂传来的痛苦,踉跄着冲上前一步,想要用另一只手去将【计时器】抢回来——
就在这时,她窥见了一双宛若神明居高临下的、无悲无喜的眼眸,自浅金色的发丝间冷漠微抬,投来令她如坠冰窟般的审判。
“啊!!”
她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,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时,神经已再次被巨大而尖锐的痛苦淹没,再也无法继续忍耐。
而同样骨折的那条断腿,已经再清楚不过的提醒着贝桑·托比拉——眼前这个少年拥有远超普通人的恐怖能力,就像一个,
“怪、怪物,”
她用颤抖着、伴随着眼泪的声音说道,“你就是恶魔……”
“吵死了。”
收回手的魏尔伦只用了一个单词,就成功让贝桑·托比拉惊恐噤声,也不敢再妄图将【计时器】抢回来。
她眼睁睁看着魏尔伦用另一只手去拧它的发条,按下开关。
至于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启动它的步骤,贝桑·托比拉已经再没有余力去思考了。
“贝桑·托比拉,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。”
魏尔伦的语速不紧不慢,神情像极了平时兰波对他下达训练指令的模样。
但贝桑·托比拉只感到被恐惧一步一步蚕食心头,似毒蛇沿着喉咙缓慢攀爬而上,直至紧紧扼住每一分徒劳挣扎的呼吸。
“——然后,从楼顶跳下去。”
…………
演出再一次圆满完成,维希斯·普林脱掉那件领口有点勒脖子的外袍,长舒了口气。
他其实不太想在这种紧要关头冒风险,可惜选择权早就不在自己手里。
殿内的晚宴或许还要一会儿才能散场,但维希斯·普林自认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乐师,没必要在那里一直待着,反而容易惹人瞩目。
不过嘛,蓬特诺夫人的经验比他丰富多了,既然她觉得没什么问题,那么维希斯·普林自然也不会提出反对。
之前可是连政府都派人来仔细查过的,据说后面还派了间谍潜伏起来吧,被蓬特诺夫人及时发现后驱逐出去了……哼,明着让他们查都没发现问题,暗地里来就管用吗?
维希斯·普林松了松肩膀的筋骨,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,又轻车熟路地顺势按下电灯开关。
啪。
这片空间内的黑暗被彻底驱散,露出的却并非令人心安的温馨卧房,而是正从窗外风景收回目光、转而淡淡望向他的黑发少年。
维希斯·普林记得,对方是唱歌非常好听——甚至可能是整个学院最好听的那位,缪萨的哥哥……摩兰来着。
“摩兰对吧?这种时候,你不在中殿帮忙,来我房间做什么?”
左右只是个16岁的少年,哪怕维希斯·普林的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,也在努力说服自己保持冷静。
他甚至还试着开了个放松气氛的小玩笑。
“唱诗班的名额已经满了,就算私底下找我也没办法破例哦。”
相比那个脾气差到出名的弟弟,维希斯·普林记得哥哥的性格要温和许多,甚至在女生间非常受欢迎,拥有很高的人气……
他有时也能在庭院或走廊上见到这位摩兰·库什内尔,基本上都与他的弟弟待在一起,脸上的微笑也总是柔和的,在对后者温声细语地说些什么。
但此刻的摩兰·库什内尔……很不对劲。
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极冷漠。
冷漠到位于天花板的灯光本该是明亮的,此刻却在对方的眼窝处投出一片深邃的暗影,使那双漂亮的浅金虹膜也好似被自夜幕缓慢淌下的墨汁浸染了般,呈现出一种压迫感强烈的、无机质的暗金色。
他同样没有接哪怕一句话,令那勉强恢复片刻轻松的空气再度凝结,缓慢滑入冰冷的、窒息的死寂深处。
这种骤然发难的反常,比任何质问都要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