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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霍少闻不再言语,沉默地继续朝前走去,纪淮舟也艰难地爬起身来,兀自朝房间而去。

  回廊中又灌进风,飞雪迷了眼,冬夜最是难熬,寒气能无孔不入地渗进人骨头缝里去。

  背道而驰之间,二人均没有再回头。

  “吱呀。”

  “十二三岁的小孩子,还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,是吗?你怕,不愿意说,我可以帮忙,不打紧。”布侬达强迫他看向昏死过去的纪鸿,“你看,你也不想见到兄长这样吧。”

  “这次砍的是腿,你若再不说,下次砍的便是他的胳膊,下下次再剜他的眼、拔他的舌。”布侬达叹了口气,很遗憾的样子,“你怎么能忍心呢。”

  “你老子纪珏和南疆叛狗私通,翎城那一沓密信害死了我的父兄——我问你,信究竟藏在哪儿?”

  纪淮舟猛地咳出点血沫,从这久远的记忆里回过神来,哆嗦着摸向怀中一处,短暂怔愣后神色骤然一冷,忽然将外衣里衣均扯开来,上下翻找了个遍,依旧无果。

  ——宁州临行前那晚,他从纪涟房中带走的狼毫,不见了。

  纪淮舟唇干舌燥,身上冷一阵热一阵,手心几乎被掐出了血。

  半晌,他似笑似哭地“哈”了一声,抱膝坐着,将头全埋进胳膊里闭上了眼。

  他在黑暗里听见冬夜里呜咽的寒风,煊都飘雪不过所隔咫尺,他的家却被远远落在了十三年前,回首遥望,故人大多已不在了。

  纪淮舟轻轻叹了一声,呢喃轻得近乎消散在风里:“要我听命么……”

  可他偏不愿意。

  刻骨的仇恨吊着他的气,叫他卡在森森鬼门前,迟迟不愿赴死。

  没有退路,便惟有摸黑向前。

  他嘴角浮出一个浅笑,反手握住霍少闻,一字一句开口。

  “权柄、金银,并非是侯爷心中所念。我知侯爷心系天下,忧怀苍生,我会同侯爷一起开创一个太平盛世,还世间清明,山河无恙。”

  霍少闻心潮澎湃。

  这才是他喜欢的纪淮舟。

  “而你我会是青史留名的明君良臣,亦会是——”纪淮舟拉长声音,笑悠悠道。

  “千古传颂的佳偶眷侣。”

  第 52 章 第 52 章

  “你要做什么只管唤我,我就在你手边。”

  霍少闻抬手将蒙在纪淮舟双目上的素纱系紧,为他重新挽好发,扶着纪淮舟绕过小方桌,去了床边小榻。霍少闻取过另一侧的青玉枕,俯身安放在纪淮舟脑后,温声道:“吃饱喝足,正是休憩之时,左右无事,你小憩一会儿吧。”

  “睡不着,昨夜睡得太久了。”

  纪淮舟翻了个身,侧躺在榻上,正对着霍少闻。他百无聊懒地捉住霍少闻与他相扣的手,轻轻抚摸男人掌心的纹路。

  一条长纹延伸至虎口下方,纪淮舟指尖触到虎口处的薄茧,蓦地忆起它卡在自己腰间的触感。微刺,有点痒,反复摩挲后,他的腰腹便被磨出一片红,尤其是那只手掐着他的腰,抱住他上上下下时……

  纪淮舟喉头微微发干,抓住霍少闻的手紧了紧。

  “家事?”纪淮舟饶有兴致地咀嚼着这个词,捏了药瓶半倚在门边,缓解发热带来的头痛,“你我二人既已喜结连理,就是一家人了。小将军的家里事,我也想听上一听。”

  霍少闻一愣,未曾料想纪淮舟会说出这种话来。

  少年将军立在冷风里,脑后高绑的马尾随雪絮一同飘散开来,纪淮舟看得一阵心痒,似笑非笑地等着霍少闻回话。

  米酒忙替他披上狐裘,开了那瓶金疮药,小心翼翼地蘸温水擦净了半干涸的血迹。

  霍少闻心知纪淮舟并不打算放过自己,他硬着头皮开口道;“年前大哥受了箭伤。”

  “这我知道,”纪淮舟打断他,循循善诱地哄着他,温声引导他继续往下说去,“小将军,还是讲讲今夜房中的家事吧。”

  他的声音这样轻柔,将“家事”二字咬得缱绻极了,那张脸又同霍少闻记忆中纪涟的长相如出一辙,几乎瞬间叫霍少闻晃了神,乱了心。

  纪淮舟眼睁睁看着那双冷冽的眸子慢慢蓄上温情——可这情谊并非是给他的。

  他忽然觉得烦躁不已,不想再同霍少闻耗下去。

  他身体本就不适,又迎在门口处吹了凉风,眼下头痛欲裂,索性冷言冷语道:“行了,小将军不愿多说,倒显得我多余。”

  米酒替自家主子系紧了狐裘回到屋内,又去关那半扇门,只好歉意地朝霍门外道:“小将军,请回吧。”

  霍少闻嘴动了动,似是想说什么,却最终没说出来。

  房门彻底闭拢了,纪淮舟透过窗户纸,眼见着那挺拔的少年人立了半晌,方才默默转身离开。

  他长舒出一口气,接过米酒温来的热姜茶,随口道:“大哥在信中说,宁州一切都好,他将‘纪涟’染了风寒不便见人的消息散播出去,这么个病秧子,暂时并无人起疑。”

  “只是翎城那边不大太平,老皇帝的赐婚诏书来得太突然,我们还没能将布侬达的残部拔除干净。”纪淮舟咳了两声,继续道,“这些人放着便是隐患。你叫米糖再差几人去查着,务必将余党尽数拔除。”

  “是,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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