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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正斗得狠,都在传黍王乃其中最为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君主的爷,而张氏是君王一手提拔的士族,现在跟随黍王一起来,无疑说明君主心仪黍王。
这件大事,他竟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来了。
张正知见她神色郁闷,弯眼露出尖锐的虎牙,“别怕,只是没有对外说,可实际那些人,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。”
谢观怜无奈摇首,“我就是普通百姓,不管是真的假的,这些我可都听不得。”
万一卷进党派之争,她一届没有背景,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,到时候如何死的都不知。
张正知眨了眨眼,露出恍然,后知后觉地耷拉下脸,将头伸过去认错:“对不起怜姐姐,我忘记了。”
少年马尾高竖,低下头时,绒毛蓬松如一条可怜兮兮的小狗。
谢观怜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,忍不住道:“你这样什么都往外说可不是好习惯,以后可得要警惕些了知道吗?不是人人都如你想的那般好。”
他笑着收回头,不甚在意:“怜姐姐也不是外人,你我是一起长大的,别人都有可能会害我,但我相信唯独你不会,就像你不会怀疑我会害你一样。”
少年说得自然,而谢观怜对他露出全身心信任的神态,很是无奈。
他还和以前一样,被人欺负了,下一次还是对那人嬉笑相迎。
到底如他所言,两人自幼一起长大,她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年长的姐姐心,与他嘱咐着官场上的事一定要多几分警惕,凡事留三分。
张正知都一一听着,眼中笑意未曾落下。
她不知,在大理寺无人敢对他说教,见到他也都是一脸畏惧。
这世上也只有她,只有他的谢观怜,怜姐姐,说的每个字都能留在他的心里,说的每一个字都好生能让他欢喜,甚至到了夜里都会拿出来反复细想。
他喜欢谢观怜护他的模样,就像是曾经在雁门,每次他发现自己被人欺负得一身狼狈去寻她,都会得到她温柔地抚摸,和她气呼呼地辱骂那些人。
那是他最愉悦之际,以至于每夜都忍不住疯狂回想,她当时的声音、神情,触碰他身体时的温度。
其实想来他也只是比她小了两岁,可也因为年龄而错过了她的情窦初开,等到反应过来时,已为时已晚。
但也不算太晚,她现在仍旧是一个人。
而如今世上与她最相配的、最了解她的应该是他,不是吗?
少年只盯着她笑,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,见她说累了,还温顺地倒了一杯热乳茶推过去:“怜姐姐,润润嗓子。”
谢观怜下意识接过,正要将乳茶置于唇边,忽地垂眸看去。
她的茶杯在面前放了许久,受过冷风的乳茶已经没有了温度,面上还覆了一层凝结的白沫子。
所以现在手上的这玉瓷杯不是她的,而是他的。
张正知见她怔住,不解地眨眼问:“怎么了?”
说着目光随着她的视线垂下,似这才看见自己给错了杯子。
少年的耳尖一热,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抢回她手中的玉瓷杯:“抱歉怜姐姐,是我一时忘记了,这杯子我之前用过。”
他重新给她换了玉瓷杯,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,看她的眼神含着湿漉漉的歉意:“怜姐姐,你不会介意吧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谢观怜:……
嗯……很眼熟的场景。
她重新接过玉瓷杯,喝热乳茶时心中划过一丝怪异。
不知为何,她总觉张正知变了又没变,莫名有几分她之前勾引沈听肆的感觉。
不算浓,但足够让人感受到若有若无被勾引的酥痒。
谢观怜只是出来寻他打听一些有关于案件之事,所以并不打算在此多留。
喝完茶后她侧首望向窗牗,不经意感叹道:“不知不觉都已经这般晚了。”
张正知明白她有要请辞之意,没挽留,贴心地顺道:“天色不早了,怜姐姐先回去罢,我们改日再叙。”
“那我便先回了。”谢观怜颔首起身。
“嗯。”
谢观怜携小雾一道离去。
张正知望着女人离开的窈窕背影,直至彻底消失才收回视线,眼中的笑意淡下。
改日又不知是哪日了。
总是这般敷衍他。
张正知目光落在对面那沾着石榴唇脂的两只茶杯上,起身坐在她坐过的垫上,端起茶杯置于唇下。
他舔了舔上面的嫣红,呼吸陡然变得凌乱,深情的桃花目尾洇出红痕,痴迷爬上他俊美的少年脸庞。
还有她的气息,乳茶的味道很淡,他尝到的全都是石榴的甜。
少年眨了眨泛泪的眼睫,颧骨绯红,克制地放下手中的玉瓷杯,脱下身上的外裳平铺在地上。
他神情认真地将杯具中的乳茶倒掉,再叠放在外裳中,全程神态认真,虔诚如对待圣物。
这些她用过的东西,他都要好生珍藏。
走出小佛塔,谢观怜打算回去,不曾想好巧不巧的,恰好遇上了沈听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