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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着。

  冬日里天光短,林西月胡乱歇了一夜后,凭生物钟醒来时,不过才七点半。

  窗外雾气正浓,街边的路灯朦朦胧胧,看起来像一颗昏黄的蚕茧,透着薄薄的淡光。

  西月洗漱完,换好衣服,走到小区门口去吃早餐。

  今天的风不算大,她裹着外套往前走,看见灰砖墙根下蜷着一只三花猫,小家伙可怜,冻得脊背都弓起来,弓成一个软乎乎的逗号。

  进了店,喝了杯热腾腾的豆浆,她的手才慢慢暖起来。

  林西月步行去上班,到了办公室,脱下外套挂好,把电脑开机。

  昨晚郑云州发来的微信她看了很多遍,看到都会背了。

  可最后还是咬一咬牙t?,删了他的好友。

  她也不知道,为什么她的分手,也落入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俗套里,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。

  也许在她仍暗暗地想要抓住这段感情,不肯轻易放弃。

  尽管她嘴上不说,但她在内心更深层次的心理投射中,被压抑的欲望通过前意识层泄露,才有了这种违背本性的谬误行为。

  就像现在,她表现得很正常,审阅文件时一丝不苟,当律师久了,养成了宁可错杀一千的职业病,喜欢逐字逐句地解读。

  但只有林西月自己知道,她已经出现了情绪低落和活力下降的失恋应激反应。

  好像在处理工作,其实每看一行字都很吃力。

  她索性关了电脑,后背贴在椅子上,转头看向窗外。

  两三只寒鸦飞过去,在青白的云层里裁出几道细细的纹路。

  西月发了会儿呆,忽然手机响了,是黎岫云打来的。

  “黎总?”林西月接起来,她说。

  黎岫云沉着地应了声:“小林,你现在下楼,到地下停车场来,来我车上拿份文件。”

  西月没多问:“好的,马上来。”

  她又拿上外套,快步进了电梯。

  从昨天刘勤找她谈话,到今天早上听丈夫说,郑从俭昨晚进了医院抢救,黎岫云就敏锐地察觉到,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。

  她特意推了一天的事,就是要和林西月谈谈,关于她们的关系。

  林西月很快找到她的车,敲了敲车窗:“黎总。”

  “先上车,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黎岫云说。

  林西月点头,打开车门坐上去,系好安全带。

  她不知道有什么事,懵懂地问:“办公室说您今天请了假,我以为您不来了。”

  黎岫云把车开上地面,面无表情地说:“来找你,我有点事要和你说。”

  “什么事啊?”林西月看着她的脸问。

  黎岫云的声音很轻:“你的身世,你先打开那个档案,那是我们的亲缘鉴定报告,上面很清楚地显示,我和你之间存在生物学关系。”

  林西月的目光瞥向那份报告,一时说不出话。

  她慌张地去拆,打开来快速地读了一遍。

  看完了,西月微微张着嘴,呆愣了好长时间,脑袋木得发胀。

  黎岫云和她是亲属?

  林西月思绪凝滞地问:“您是我的哪一位长辈?”

  路口亮起了红灯,黎岫云愧疚而激动地转过脸,温柔地说:“我是姑姑,西月。”

  车内开着暖气,可气氛却像是被冰封住了,冷得吓人。

  “姑姑。”林西月喃喃了句,嘴角勾出一抹淡笑,“我长大了,也有姑姑来认我了。”

  不过她好像不怎么需要了呢。

  她这个反应,黎岫云早就猜想到了。

  从拿到这份报告,到调查出结果后,黎岫云就一直在想,要怎么和她相认?

  好像不管怎么辩解,都无法为自己的失职开脱。

  哥哥为了他情人的死,为了他们没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伤心了那么久,花了几年时间都没走出来,渐渐地神志不清,再也拿不动画笔,连人也不认得,最终在一个清凉的夏夜里,他选择投湖自尽,结束了这段漫长的痛苦。

  黎岫云点头:“你讨厌我,恨我都是应该的,我没尽到丁点当长辈的责任,但你父母的事,我想你有权知道,更何况这当中,还牵扯了郑家,你不是喜欢他家老大吗?”

  林西月脸色微变:“这和郑云州有什么关系?”

  她把车停在京大附近的街道上,带着林西月步行到一座单元楼前。

  那栋楼看上有年头了,墙角生出了斑驳的青苔,铁门上一道道暗红的绣纹,到处是自然侵蚀的痕迹。

  林西月跟着她上了楼,看着黎岫云用钥匙开了门。

  她打量了一下周围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  黎岫云走到窗边,大力地拉开窗帘:“我和我哥住过的地方,他在美院学画画,我在京大读书,我们兄妹就在这里生活。”

  阳光漫进来,刺得林西月挡了挡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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