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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看出,江家二夫人生产时落了亏损,再加上后面用了寒凉的药物,应当怀有身孕的可能性极小。

  他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,又不能昧着良心直接说喜脉,纠结地皱起眉头。

  大夫一皱眉,徐氏心都提了起来,“怎么了,孩子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  “孩子?”陈大夫提高了音量,忍不住看过去。

  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,徐氏嘀咕眼前的大夫也不怎么样,连这么简单的喜脉都诊断不出来。

  不过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,她好脾气地点点头:“我怀了身孕,没有多少月份。”

  陈大夫“啧”了一声,“真要是喜脉的话,身体原先也被伤过,再加上常年郁气在心,生产时怕是风险不小。”

  “没什么大事,原先请了大夫说,好好调养还是能顺利生产的。”徐氏现在听不得一点别人说自己的胎儿不好,语气开始便重,目光中都是不悦,“我家夫君说了,等生产那日,找人私下里请太医来看看,也没那么严重。”

  得,感情是已经打算好了。

  陈大夫是从战场上呆过的,看人比谁都尖,顿时什么话也没说,将盖在手腕上的丝巾往外一扯,利索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
  不过,还是出自医者的那么点良心,他多劝了句,“要是想要这个孩子,确实要好好调养。不过再怎么调养,大人还是要吃不小的苦头,甚至对寿元有影响,夫人可要想好?”

  徐氏抿唇,只说了声“多谢大夫”,半口不提其他。

  还是绣心有眼力劲,借着送大夫去前厅喝口茶的功夫,引着身边的丫鬟们都出去了。

  等屋里都没了人,徐氏忍不住嘟囔道:“你请的是什么大夫,我瞧着就是庸医。谁都说我这胎好好的,偏他说不成。”

  “真都说好好的?”江新月心烦意乱,陈大夫经常来替她诊脉,空闲的时两个人也会聊上几句,她算是对陈大夫有点了解。

  刚刚他的样子,分明就是有话没说。她忍不住去想,是不是徐氏这胎过于凶险,还是有其他情况让他不能当着病人的面说出来。

  此刻见徐氏捂着肚子强装着没事人,忍不住怼了句,“那你怎么现在还躺在床上休息,也不下来走动走动。这个孩子就真的有这么重要,比你的命还重要?”

  徐氏瞪她,江新月毫不畏惧地对视上去,甚至捋起袖子做好了吵架了准备。

  在她看来,徐氏的行为是极不理智的。肚子里的孩子说破天就是一团肉,怎么会比活生生的人还要重要。她甚至想破罐子破摔,将江仲望同下属夫人有私情的事说出来,告诉她生下这个孩子是完全不值当的事。

  谁知道徐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,原本凌人的气势“咻”得一下没了,整个人如同根被抽走根骨而全部散架的灯笼,软趴趴地窝成了一团,眼里没了原先的神采。

  “是的,他比我的命还重要。”

  她表情麻木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中独自难受着,将痛苦都凝结为实质。

  江新月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的咽喉扼住,那种浓厚的痛苦像是冬日里厚厚的油脂糊了她一脸。

  而在此刻,徐氏笑了,笑容很空洞。

  “初初,我就是想要过得好一点。”

  她这辈子真的过得太糟糕了,在遇到江仲望之前,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。所以当有一个同样温文尔雅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,柔声说要护着她一辈子时,她开始恍惚,然后相信了,并且拼了命地想要将自己的日子过好。

  江家对她的压榨,她不知道吗?

  她知道的,可她也存着愧疚,不安而惶恐。

  但是生了儿子就不一样了,她让仲望有了香火,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。

  望着徐氏苍白的脸,江新月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  她一遍遍告诉自己,自己的亲娘和旁人不一样,她拥有很多很多爱,不必看重徐氏施舍的这么一点。可此时此刻,她还是被伤到了。

  徐氏在衡量利弊得失的时候,考虑了所有人,就是没考虑过,假如真的出了事,她会成为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。

  她肚子里这个有一半希望是男孩的肉团,从被察觉到的那一刻,就已经比她这个女儿重要。

  过往一幕幕画面在眼前浮现,她转过脸抬头看向窗外,将眼睛里升腾起的雾气逼回去。

  声音格外冷淡,“随你,你想要就要吧。”

  “没什么事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江新月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,唤了十二进来,扶着自己走。

  她其实月份不重,行动还是自由的。可此刻她手脚都是软的,使不上一点力气,只能用扶着的姿势将全身大半的重量放到十二身上。

  十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,又飞快地低下头,当做什么都不知道,稳稳地扶着她往外面走。

  在走出怀远侯府侧门时,她不知怎么的,突然就回头朝着怀远侯府的正门看。

  只见雕梁画栋之下,四四方方的朱门威严地伫立在原地,金色的门钉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。她仿佛看见了一只沉默而阴测的恶兽张开自己的獠牙,当女子从正门跨入时,就会被重重礼教和所谓的规矩慢慢吞没掉,成了个似人非人的活物。

  所以她计较什么呢。

  她深吸了一口气,假装很放松地摸了摸肚子,小声说:“没关系,我会好好爱你们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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