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添些许阴寒,树木低垂的枝叶间沾染湿润露珠,晶莹而冷冽。
六礼考核陆续开始,剑术两两抽签比试,偌大的课室梁柱屋顶皆是符纹密布,四周天神壁画更是威严,栩栩如生,席团陈列其中,王女们持剑对决比试,授课巫史们负责宣判,森严而庄重。
剑锋交触,铮铮声回响,冰冷而具有韧劲,相比较未及笄的王女,那些年长王女的比试,招术*更为悦目观赏。
不过因陛下诏令,此回特意分出两榜,用以区分未及笄的王女排名,便于接受分赏。
周遭比试动静不停,陆续已有胜负之分,授课巫史们更多番传声。
张琬身背笔直离开席团,宛若一方不知艰辛的小青竹,白净掌心握住佩剑踏步上场,视线看向对面的王女,其实颇为紧张。
这王女面色低郁,目光里很是不屑,却又带着微弱的哀叹,仿佛碰见晦气事,让张琬有些困惑。
“请开始!”授课巫史一旁宣布比试,而后退离。
随即双方举剑,试探动作,张琬并不善于进攻,平日里跟越炘对练,一般都是以防御为主。
越炘对练时提及防御之术,只要不慌就还有几分胜算,否则极容易被察觉破绽,一击致命。
所以张琬全神贯注,格外小心,眼见对方踏步挥剑刺来,疾风阵阵,连忙奋力拨开剑招,以免落得下风。
铮铮声响,张琬掌心微微发麻,脚步微退,不敢掉以轻心。
可是张琬才刚还击一剑,对方却忽然收剑立身,很是正经道:“我认输。”
语毕,授课巫史毫无波澜的举起王女张琬姓氏令牌唤:“胜!”
远处自有记录的巫史,闻声提笔,一切都那么的顺畅。
张琬却觉得有些离谱,目光看向那踏步离开的王女,心想她难道身体不舒服嘛?!
然而,整个早间张琬对战三回,她们都是如此,方才察觉不对劲。
祭铃悠悠响起祭庙上空,廊道内的人群渐而密集,张琬独自踏出课室,周遭许多人目光中都是不屑鄙夷。
满面嬉笑神态的越炘,走近而来爽朗唤:“今日旗开得胜恭喜!”
张琬面色却不大好,眼眸中难掩郁闷的问:“你真觉得我是胜了么?”
语出,越炘见书呆子一幅闷闷不乐模样,笑意亦散了些,出声:“当然,你赢下三局,这可是事实啊。”
虽然越炘亦看过书呆子的比试,心知那些人顾及太阴圣女的名望,所以无疑都选择避讳认输。
闻声,张琬摇头,颇为正经道:“可是那三人都没有跟我接过完整一招,你不觉得蹊跷吗?”
越炘一时犹豫,不知如何应答,视线落在书呆子较真的面色,含糊其辞的应:“这个、可能是她们剑术水平都很差吧,所以不想被打的狼狈不堪呢。”
从这些时日相处以及对练来看,书呆子并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,而且她也不像是喜欢用欺瞒威压这种不光彩手段来获胜。
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吧。
张琬见越炘这么说,心里虽是不太信,却也寻不到更合适的答案,只得缄默不言。
“哎,你也别想太多,今日小道消息膳食署有炙烤的奶味羔羊,若是去晚一步,恐怕都要没了!”越炘转移话题的催促道。
“恐怕不行,我要回屋院用膳。”张琬收敛心神,眼露歉意的应声。
越炘见书呆子说的认真,自是没有强留,好奇道:“莫非那位圣女大人在等你用膳?”
张琬认命般叹了叹,摇头应:“这哪里是等我用膳啊,分明是要我别耽搁她的用膳时辰,总之一言难尽。”
语落,张琬没再多提,简短告离,便匆匆离开廊道。
见此,越炘神情错愕中带着些许可怜,心间很是困惑如此古怪要求。
用膳而已,巫史祭徒都可侍奉,太阴圣女怎么就非要书呆子回去不可呢。
这哪里是对待未来联姻婚约的妻子,分明就是当仆人一般招来呼去嘛。
午时薄日缓慢出头,自云层间撒落微弱光芒,虽然没有多少暖意,却也驱散些许阴沉,带来些许朝气。
屋院堂屋内菜肴陈列案桌,张琬尝着鲜美骨汤,眼见坏女人慢条斯理的进食,动作优雅大方,一幅很好相处的温和气度。
可张琬想起坏女人提及让自己给她殉葬,顿时就没了欣赏的兴致。
张琬知道坏女人偏好素淡饮食,抬手挽起宽袖,执筷给她添置些软烂排骨,满是认真道:“今日炖的排骨鲜嫩,阿贞姐姐多少尝尝吧?”
现在自己必须替坏女人想想长寿的法子,否则她哪天若真突发恶疾,自己想逃都来不及!
坏女人微微抬眸,端看半晌,美目间带着些许探究以及疑惑,不过倒并未推辞,转而执筷食用,颇有几分温顺模样。
见此,张琬暗自松了口气,差点以为会被拒绝,看来坏女人并不挑食呢。
这顿午膳用的还算舒心,不多时巫史撤离碗盏,退出堂屋。
张琬浅饮茶水闲坐席团,视线落在爬进屋内的光尘,掌心轻触,却不觉暖意,略微有些遗憾。
秋日虽好,却太过短暂,张琬又想起剑术考核,心间觉得自己看起来赢得三局比试,实则更像是输了三场比试,一点都不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