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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郎君有私情?”

  宣明帝不耐了:“不是私情,难道你还有大义?”

  “我这样的人,便不配有大义,是么?”叶流疏轻声,“陛下,你根本没想过我真正不愿的缘故,你单知道我是从流民中出来的,你单知道我打败了同辈子女得你垂怜,你根本不知道、不知道……”

  她发着抖。

  她仰起脸。

  夜空赫然一霹雳,宛如电光凛冽,而今夜分明夜朗万里,万里无云。

  星子寥寥悬在半空,天幕银河蜿蜒流动。而叶流疏缓缓起身,缓缓下跪,幽幽抬眸:

  “十九年前,我本是凤翔城中人。”

  宣明帝忽然色变,骤然起身。他的惊退撞翻桌椅,满室黑白棋子如大大小小的雨点,砸过衣袂,碾在冰凉地砖上。皇帝高喝:“来人——”

  “哐——”

  殿门被风刮动,外面内宦声音拔高,带着惶然:“陛下,大事不妙,小张大人带军围宫——”

  宫殿寂冷,帘帐纷飞,脸色铁青的皇帝,与跪在地上的叶流疏四目相对。

  她是早已枯败的花,她在他给于的白骨血泊中,重生血肉,尖刺锋芒,却对准了他。

  数丈之外,宫门前杀戮声起,张秉徐徐下车,眺望远处皇帝寝宫廊下悬挂的摇晃灯火——

  狼子野心者,别有用心者。

  非君一人——

  “咣——”

  洛水畔边,战局几乎一边倒。

  和亲团这边加上寥寥凤翔军,再算上临时拼凑的江湖人,如何对上霍丘军的全部军力?他们节节败退,却也始终顽命抵挡。

  洛水蜿蜒与大河水连,初初入冬,水面淋漓有些结冰。夜间银白间,黑色的交错的人影,夹杂着火光,正是世间一场小型炼狱。

  卫长吟策马站在山段微高的地方,观察战局。他的军马,宣明帝借出的兵马,以及数以万计的兵人……这场大战,骤然起势,打得敌人措手不及,如今看来,他们是赢家。

  跟着卫长吟的几位将军都渐渐放松:“他们没有多少兵,北周皇帝也不会借兵给他们,他们想从南周调兵,那边消息被大散关阻断,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北周的消息……万事已备,这场战争,我们必是赢家。”

  卫长吟旁边,白离抱着手臂,衣袍飞扬,他淡然看着下面的战局。

  白离听着自己人的讨论,想到的则是玉龙。

  宋挽风说,只待这场战争结束,宋挽风便会用林夜的血,唤醒玉龙。到时候大局已定,一切朝着他们想要的方法发展,谁也阻拦不及。

  宋挽风还说,玉龙当时的心软,是因为舍不得雪女卷入此局。

  白离并不理解,听多了还感到厌烦。他如今只是顺着将士们的话,想了想:现在计划顺利的话,“秦月夜”就在宣明帝身边。只要这边战局顺利,杀手楼就会在宋挽风的命令下,对宣明帝下手。

  宣明帝以为杀手楼可以信任,但从头到尾,玉龙都不是北周的人,而是他父王白王的人……

  白离心里忽然一顿,产生一丝很淡的疑惑:玉龙师姐真的是他们的人吗?

  白离没有想下去,他听到了卫长吟的声音:“战局未稳,不可骄傲。”

  白离困惑。

  将军们同样不解,他们指着下方黑压压的战事,指着那些前仆后继、将南周人淹没其中的兵人,指着那些热血沸腾的己方兵马:“大将军太小心了,局势分明已稳……”

  卫长吟沉默。

  他感到一种疲惫。

  近日,被宣明帝不断催兵,他已言明时机不妥,却仍不得不出兵。他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,可他骑虎难下,偏偏身边人,没有一个可以为他分忧。

  他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:“大将军说的,不会是那个逃跑的扶兰公主吧?魔笛确实厉害,但是她年纪还小,左右不了战局。”

  他们又很乐观:“而且我们抓到了南周陆家的郎君,我们拿这郎君威胁南周。这可是陆相唯一的儿子啊……”

  卫长吟厉喝声打断他们:“照夜将军始终没有出现!”

  众人被吼得抬头,白离也看向那分明有些焦躁的卫长吟。

  卫长吟目光严厉:“雪女也没有出现,你们——”

  “哗——”滂沱破冰声咔擦不断,裂纹绵延,山上众人看去,纷纷色变——

  洛水本就不严实的冰开始破碎,被冻住的瀑布从高处浇灌而下。不知何时,兵人们被驱逐到了广袤无垠的洛水中,那些敌人却在不断的后退中,尽量躲了开去。滂沱大水从天上纷然浇灌,宛如洪涛雨水奔泻连绵。

  破冰的瀑布水下,没有警惕心的军士,当即被大水冲走一部分;浑浑噩噩的兵人从水中爬起来,淋漓间又被浇灌了一头水。

  卫长吟看着战局变化。

  他身后的将士们色变,他们顺着黑夜中瀑布出现的方向,看到半空中白光粼粼,显然对面山崖上的瀑布被敲碎破冰,敌人用那处的水流来对付他们……

  几位将军猜测:“难道他们挖凿了大河水,要洛水泛滥,淹没这片土地?”

  卫长吟同样大脑飞快转动,而他听到了白离轻声:“血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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