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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润仓促藏起来。

  群青想破脑袋,也没想出来绸子是谁。

  这地方本该隐蔽,为何陆华亭会找来的这么快?她不由感到焦躁,这观中也确实窄小憋闷,群青拿袖擦擦额角的汗,想到方才陆华亭看到香囊的眼神有些奇怪,便趁机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细看。

  她之前看了一眼,以为就是还回来的那十枚钱,没有仔细查验,只恐遗失线索。

  通宝中,竟然还混着一枚指盖大小的玉匣伤膏。群青看了一眼自己手心已结痂的擦伤,将它放到一旁。

  一枚绿豆状的香珠,一捏,柑橘味的清香爆开,原来这就是他身上那香气的来源。

  没什么特别,贵人常用的香珠。

  群青正准备把东西放回香囊,忽然发现香囊底部还粘着一个细小之物。

  卷成细条状的纸笺。陆华亭给她的纸笺。

  群青赶忙展开纸笺,字在眼前徐徐展开,因心中慌乱,半晌才看清楚,上面只八个字:“青青子衿,明明如月。”

  陆华亭写过她的催命符,记忆中,那丝片上,每一笔都像张牙舞爪的刃。今日细看,他写的其实是世家公子们颇为追崇的赵体,秀美飘逸,常用于花笺作诗。

  青青子衿,是有名的求贤诗。

  想拉拢她去燕王府?

  群青把纸笺往火上烤了好几下,确认文字没错,神色变得一言难尽。

  数面之缘,她也没展露什么特殊之处,除了一点拳脚功夫……

  群青悟了。

  圣临元年,燕王府刚起势,需要长史去外面到处挖墙角,他曾经给李焕招揽八个近卫,这一世,挖到她头上了。

  群青看着这纸笺,陷入思索。

  若是上一世的自己,应该很高兴吧。

  若能成为燕王身边近卫,杀他岂不很方便?只是在陆华亭手下,比在宫中还难脱身,燕王是杀了,她的小命也跟着断送了。

  想到此处,群青果断将纸笺放在烛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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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火舌自下而上舔舐,烧得只剩“青青”二字,那笔画的勾连在炽烈的火光下显得异常漂亮。群青自己都不知自己的小字能写得这样缱绻,有些出了神。

  当日灯火璀璨,惊鸿一瞥,抛进她怀里的纸灯,也是这样明亮的颜色。

  门被推开时,那两字也在手中烧尽。

  “娘子偏要与某为敌?”过了好一会儿,陆华亭的声音才从她身后传过来,很平静,却比外面灌进来的风还要冷淡。

  群青拂掉手上的灰,说:“我与你不熟,不能受此邀约。”

  她不想与他牵扯,但也不想轻贱他人。

  “你与东宫很熟?”陆华亭道,“你不信某。”

  “对。我和长史没见几面,不敢托付,此其一;燕王殿下前途不明,此其二。”群青顺着说道,“我在良娣身边,俸银起码没有问题。”

  “我觉得,你在撒谎。”陆华亭定定地看着她,绽出冷笑,“娘子不信我,为何敢将你那姓苏的郎君托付给我?你也不怕我将他剥皮抽筋?”

  群青心里一跳。

  他竟然早就从苏润那里套出了她的下落。

  “某将他送给丹阳公主当侍臣了。”不待她回答,陆华亭转而道,“你这好郎君背着你,对某感恩戴德,对丹阳殿下极尽谄媚,行万般讨好之能事,你可能看错人了。”

  群青刚要张口,先听到细微的倒气声。

  陆华亭这厮颠倒黑白,信口雌黄,苏润听得急火攻心。他有喘症,一时激动,双手捂着胸口,蜷起身子。

  “那又如何。”群青微微抬高音量,“长史说的这个不知道什么郎君,想必知道,丹阳殿下少时随军,并非沉湎酒色之辈,只是近几年借酒浇愁而已。家令也好,侍臣也罢,遇到这般良主,谁不想被重用?”

  这番话,她专程说给苏润听的,那厢苏润听进耳中,努力平复下来。

  陆华亭听了半晌,如何听不出其中门道?

  本以为苏润已被转移走了,没想到她竟然就把人藏在这观中,就在他眼皮底下!

  毫无征兆地,他的手放在蹀躞带上,一声轻响,银光闪烁,软剑弹击在四面墙上,直将帷幕中间割开四道血盆大口。

  若苏润藏在帷幕背后,方才已经被割掉脑袋。

  那一瞬间,群青用身体挡在供案前,此时才看清陆华亭手中是一柄两指宽的软剑,薄如木片,锋利无匹,因一切太快,她的心跳得很疯狂:“长史敢持械入宫。”

  “吃一堑长一智,难道还让娘子再保护我不成?”陆华亭平静地握紧剑柄,看向她身后,“让开。”

  群青没动,那一线银光忽地被拉上去,刮擦着她的衣裳,落在她颈边。

  群青不知他为何硬要与苏润过不去,她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疯子:“长史,做人留一线。”

  陆华亭凝望着她:“你看,你又要我看你的面子。你我是什么关系,我为何要看你的面子,帮你照顾你的人?”

  群青说:“不是我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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