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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实在是忙,一早天不亮就有人击鼓鸣冤了。还有前几天积压的案子,今日也一并要处理了。所以,这才到现在才来见徐贤弟。抱歉,实在抱歉。”忙是真忙,但不见也是故意不见。
徐教谕被晾了这么久,心里自然也很不高兴。但面上,却也仍是笑意盈盈,客客气气的。
“潘兄乃父母之官,父母官难做,我是理解的。”
“徐贤弟别站着,请坐。坐下说话。”说着,潘县令一越而过,径自坐去了主位上。
徐教谕坐下后,便也致歉说:“这两天县学里的事太多,潘兄是知道的,昨儿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,所以县学里得再统计一次县里所有参考的秀才。潘兄差人找我,我原该即刻就过来的。可实在是因为事情多,走不开。这不,报名的事一忙完,就立刻过来了。”
“能理解。能理解。”潘县令笑应道。
徐教谕则笑着问:“潘兄,此番急急寻我来,可为何事?”
虽事已经过去,如今再提起,已无济于事,改变不了什么了。但,潘县令叫徐教谕来,却不只是为吴大郎。
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,凭他对徐教谕多年来的了解,哪怕前几天、他赶在报名截止日之前亲去一趟县学找他,当面同他说那件事,他也仍是不会松半个字的口。
吴大郎的事,找与不找,已是定局。
但往后,还有别的“吴大郎”。
所以,有些事情,还是有必要谈一谈的。
“溪水村的吴兆省吴夫子,可是贤弟昔日同窗?”潘县令问。
在来之前,徐教谕便心中有数。所以对潘县令这样问,他一点都不意外。
“正是。”徐教谕应一声后,倒自己主动说起,“前些日子,他还为他长子之事,去县学里找过我。他的长子……潘兄应该也还记得。吴容秉……那个孩子,当年的确极不错。我当年对他可是抱了极大的希望,满县的秀才中,别的我都不敢保证一定能中举,但他我却敢保证。可事与愿违,最后他出了意外,连考场都没进得去。”
可惜的确是可惜,哪怕到今时今日,徐教谕心中也仍是觉得论天资,他算是自己带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。
可他也的确是命不好,偏偏摔断了腿,成了残疾。
时隔多年之后,他说他要再继续考,他不反对,并很支持。只是,今年他是赶不上了。
“吴兄来找我,是要我给他大儿子当保人的。可他也不想想看,那孩子腿脚不便,怎么考试?他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考试,是治腿才对。”
“吴兄拎不清轻重,我也怕那孩子一时被名利、权势所迷了眼,便又亲自登门去找了他,希望他可以暂时不想别的,只好好治腿。等三年之后腿治好了,再想参加秋闱,不必他提,我肯定主动为他担这个保。”
潘县令还一句话没说呢,徐教谕就把他要说的全给说了,堵了他所有的话。
闻声,潘县令道:“就算腿还没治好,可孩子既然想去考试,且他又有这个能力,为何不让他去?难道,只有治好腿,他才能有资格参考?”
“这是朝廷的规定。”徐教谕理直气壮,“潘兄曾在京中任过官儿的,可见过有哪个瘸腿的人当官的?”
潘县令:“这是两码子事。本朝律法,身有残缺者不为官,但却没规定不准考试。你这……”
“既不能当官,又为何要考试?”徐教谕直接截了潘县令话,“考科举不正是为走仕途?若不能走仕途,考试又有什么意义?”
潘县令也很来火:“难道,所有考学之人,都是冲着当官儿去的?若不能当官儿,就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?”
见县令发火,徐教谕多少还是知道收敛些的,并未与其硬杠。
而是笑了笑,缓和了神色说:“潘兄自己就是走科举路子坐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上来的,那些想通过科举而走进仕途的学子们,他们的路途有多艰难,潘兄该比我清楚。我若让吴大郎这样一个不能入仕为官的人占了名额,那是不是意味着,得有另外一个四肢健全,本可中举的被顶下来?吴大郎他自己考中、却不能为官,这与……这与‘占着茅坑不拉屎’有何区别?”
徐教谕也很气,他已经是在克制了。所以,哪怕语气还算好,但话说得却过分。
说完后,他又道歉:“潘兄见谅,我也是一时心急,说了粗俗的话,并非是刻意冒犯潘兄。”
又是一次失败的沟通。
潘县令觉得,他如今是多一刻钟都不想看到眼前之人。因为他们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。
再强行谈下去,怕也只有争吵。
所以,潘县令只撵人送客,道:“劳烦徐贤弟跑这一趟了,我这儿还有些事忙,就不多留徐贤弟了。”
徐教谕起身,抱手作别:“潘兄,那小弟告辞。”
潘县令没自己亲自去送,而是喊了身边管家来,让他去送一送。
待得徐教谕离开后,潘县令这才彻底冷下脸来。
这会儿气得呼哧大喘气儿,胡子都飞起来了。
他来回的在厅堂里踱步,似在思考着什么。过了差不多一盏茶功夫,他忽然停住了脚步。
然后喊了管家来,问:“可知本县秀才吴容秉现如今住哪儿?”
管家不知,但想起前不久那吴秀才有同盛锦楼的合作过。那盛锦楼的掌柜,必是知道的。他向那掌柜的打探一下情况,也就知道了。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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