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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  就好像一场从天而降的茫茫大雪,她的视野被一片无暇的雪白填得满满当当,再也没有分毫烂菜叶和臭鸡蛋的影子,甚至还有一阵微不可察的冷冽香气扑面而来,驱散了空气中漂浮的那些腐烂而腥臭的气味。耳畔的喧嚷声似乎也随之一静,变得含糊而遥远……

  苏妙漪缓缓眨了一下眼,才看清遮挡在她面前的是一片衣袖,一片用名贵的雪色锦缎裁制、在袖口缀着银色暗纹的宽大袖袍。

  又是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传来,划破了苏妙漪耳畔的迷雾,叫一切声响重新变得清晰起来。而传入耳里的第一句人声,便是熟悉的、愤慨的、充满了杀气。

  “都给我住手!”

  “撕拉——”

  伴随着布帛被利器划裂的声响,苏妙漪只觉得衣袖一松,整个人骤然失去平衡,朝后栽去。

  然而一只手掌却稳稳地揽在了她的肩后,一边托住她,一边将她带回了车厢中。

  苏妙漪一下跌坐回了座榻上,落进了身后那人的怀里,而眼前,车帘落下的前一刻,她看见凌长风纵身落在了车前,扬手拔出了方才掷过来、刺破自己衣袖的壑清剑,猛地朝车前那群人横扫过去,厉声道,“谁再动一下试试?!”

  苏妙漪缓了缓神,转头朝自己身后的人看去。

  果然,目光对上了一双温润清远、此刻却心急如焚的眉眼。

  “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?”

  容玠扣紧了她的肩,“如今你是何等处境,怎么敢就这样露面?”

  “容相,姑姑昨晚一直陪着裘夫人,刚刚才把夫人送回裘府……”

  一旁的苏安安忍不住出声。

  容玠这才注意到马车里还坐着苏安安,扣着苏妙漪的手微微一松。他垂眼望向苏妙漪,目光在她发白的脸上逡巡着,“没事吧?”

  苏妙漪摇头,视线落在容玠那身雪色衣袍上,忽地想起方才拦在自己面前的那方衣袖,“……你呢?”

  容玠松开苏妙漪,放下手。

  右手的袖袍上已是一片狼藉,破碎的蛋壳、粘稠的蛋液、和些许烂菜叶,格格不入地挂在那银线暗纹的雪色锦缎上……

  苏妙漪和苏安安都忍不住心疼地直皱眉,倒未必是心疼容玠,更多却是心疼那上好的缎子。

  饶是容玠,低头望着那袖袍上的脏污后,脸上也是阴翳重重。

  到底是替自己糟了这罪,苏妙漪咬咬牙拿出绢帕,强忍着恶心伸手过去,想要替容玠清理,可手还未碰上袖袍,就被容玠拦了下来。

  容玠皱着眉将她的手推开,“别碰,脏。”

  “那你……”

  想了想,容玠摊开手,“你的妆刀呢?”

  苏妙漪明白了容玠的意思,却是拿出了凌长风赠给她的匕首递过去。

  容玠接过匕首,顿了顿,扬手在自己袖袍上划了道口子,随后将脏了的衣袖撕扯了下来,从车内丢了出去。

  车外又是一片骂声。

  苏妙漪的注意力总算从容玠身上移开,听见外头的人在质问凌长风是哪儿冒出来的,凭什么对他们动刀动剑、喊打喊杀。

  凌长风才懒得同他们讲道理,横着把剑站在马车外头,一幅遇神杀神的霸道架势,剑尖险些真的戳中挤上来的人,惹得底下一阵惊呼。

  “你竟敢闹市行凶?!我要报官,我们一定要报官!”

  凌长风面不改色,“好啊,那就看看官府来是抓你们这群当街闹事的乌合之众,还是来抓我!”

  在看到凌长风时,沈谦就已经退到了人群最后,此刻又浑水摸鱼地嚷道,“他是凌家家主,还是苏妙漪的未婚夫!凌家与闫如芥从来都是沆瀣一气、朋比为奸!今日就该将这些闫氏余孽一网打尽,为仲将军报仇雪恨!”

  众人被一怂恿,竟也都嚷起了“扫清闫氏余孽”,可凌长风到底是手中拿着剑的人,众人嘴里喊着,脚下却再不敢靠近马车半步。

  “闫氏余孽?”

  凌长风怒极反笑,“于公,我乃踏云军的校尉,这三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,保家卫国。于私,仲氏后人与我是挚交好友,连《踏云奇略》的手稿都是我一页一页整理出来的。尔等宵小,有何资格唤我闫氏余孽,要将我一网打尽?!”

  吵嚷的人群静了一瞬。

  不等他们再出声,凌长风就一手将车夫提回了马车上,叱道,“不必管他们!谁若还拦着,就直接从他们身上碾过去——”

  马车内,苏妙漪一听这话便有些坐不住了。

  凌长风说什么狠话都无碍,但若是真的伤到了一个两个,那事情就复杂多了。

  “凌……”

  她微微起身,张口便要唤凌长风。

  一旁的容玠却是按住了她,朝车窗外抢先唤道,“遮云。”

  早就候在不远处的遮云立刻越过人群赶了过来,手里提着两个精巧的檐铃。他三下五除二将檐铃悬系在了马车一左一右两侧,随手一拨。

  伴随着清脆的铃声,那檐铃转了个面,露出刻在其上的“容”字。

  第97章

  看清这两个“容”字, 连凌长风都明白了容玠的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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